Jarvis

这里式微
无色透明

自深深处(五)『德哈德无差』

陆释安:

chapter.5


羊毛毡巷简陋的小屋里,一股浓烈的酒气弥漫着,窗户密不透风,地毯上散落着酒瓶子和烟蒂,被子也从床上滑落了大半,而床上的德拉科正裹着被子的一角蜷缩着,他在睡梦中皱了皱眉,突然猛的睁开眼睛冲向了浴室。


德拉科扶着马桶盖把胃里的东西一股脑吐了出来,直起身来的时候两眼发黑,他迷迷糊糊转身扭开水龙头漱口洗脸,抬起头时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,很久没剪的头发杂乱的翘着,脸上有些微微浮肿,蓝色的眼睛呆滞无神,活脱脱一副翻倒巷里落魄醉汉的样子。


“你真操蛋。”德拉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恶狠狠的骂了一句,摇摇摆摆的倒进了浴缸里打开淋浴头,冰凉的水猛的淋在身上让他清醒了不少,但是也冻得要死,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一丝不挂。


他的自行车昨晚被偷了,即使是五把锁也躲不过被撬开的命运。伊恩知道以后抄起棒球棍带着公鸡一起陪德拉科去找车,把偷车的那小子胖揍了一顿,然后三人开开心心的去酒吧折腾了很久。


宿醉的感觉非常糟糕,胃里翻江倒海脑子也一片空白。虽然伊恩和公鸡竭尽全力想把他灌醉,但是梅林在上,他自己确实也好奇喝醉的感觉,他不知从哪听说“清醒和快乐不可兼得”,而现在他比较需要后者。


尝试的结果不尽如人意,德拉科从浴缸里站了起来,身上沥沥拉拉的滴水。那伶仃大醉的确让他得到了混乱和愚蠢,前些天躺在波特腿上的那一幕不停的浮现在脑海里让他烦躁又慌神,昨天晚上他似乎又是被伊恩扛回来的,真希望那时候他没像现在这样一丝不挂。活说回来,他竟然真的见鬼的“融入”了这群整天不务正业的麻瓜,并且得到了快乐。


出了浴室一抬头,德拉科就僵住了,他石化一样定在原地,眼睁睁看着黑发巫师关上冰箱回过头,在一瞬间愣在那里。


哈利无比震惊的看着与他半辈子都不共戴天的死对头德拉科·马尔福赤着脚一丝不挂的站在浴室门口盯着自己。


“你要穿这一身去见你妈?”


德拉科回过了神,愤怒和耻辱立刻充斥了内心,“你他妈简直变态!”他滴着水慌张的跑到床上扯着被子盖住了身体,“敲门不是最基本的礼貌吗?”


“你不记得连房子都是我给你找的?”哈利把地上的酒瓶子踹开。


“那你就可以想来就来?我就毫无隐私可言?”德拉科大吼道。


“一点都没错,马尔福,”哈利看着德拉科盛气凌人的样子就生气,“总比你喝酒喝死在这儿都没人知道要好。”


“滚蛋,波特!滚!蛋!”德拉科一字一顿的低吼着,他从来都没这么屈辱过,“我他妈算个什么东西值得你关心我死活?”


哈利瞪着眼胸膛起伏着,他被这句话刺了一下,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,“穿上你该死的衣服,马尔福,要是你还打算去见你妈的话。”
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出房子,使出最大力气摔上了门。


哈利坐在了马路牙子上气呼呼的点了根烟,他当然敲门了,但是过了老半天也没人来开,念个阿拉霍洞开再进到屋里是很自然的,谁知道这该死的大少爷是不是把自己吊死在里面了?好像谁稀罕看那瘦的皮包骨头的身子一样,简直不可理喻。


一开始就不该管这烂摊子,就该让这不知感激的混蛋烂在阿兹卡班,让他见识见识真正的耻辱是什么样的,监狱里那些“爹地”们可不会管他的“隐私”。多么可笑,竟然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正确的事。哈利自嘲的勾了勾嘴角,他真是可悲,从战争一结束他就成了别人眼里不可理喻的人,而现在他也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不好了,明明自己活的一塌糊涂,却还忙着操别人的心。


门开了,德拉科走出来关上了门,面无表情的看着哈利。


“通行许可呢。”


德拉科掏了掏口袋拿出牛皮纸,递给了哈利。


哈利站起身沉默着接过纸,伸手抓住了德拉科的肩膀,“啪”的一声一同消失在空旷的街道上。


马尔福庄园现在处在高度戒备的状态,除了几百年来庄园一直存在的家族防御咒,魔法部也设置了新的监视咒同时派傲罗把守。主要是担心有极端分子或逃跑的食死徒报复马尔福家,也避免了更多人所怀疑的纳西莎·马尔福向食死徒提供庇护。


“真是破烂差事。”


把守庄园大门的年轻傲罗摇着头抱怨,看了眼通行许可上布鲁斯·芬威克的名字,用魔杖敲了敲大铁门,哈利和德拉科走进去的时候那傲罗一直好奇的盯着看。


这时候的庄园已经没有家养小精灵的打理了,蔷薇花坛杂草丛生,遍地都有白孔雀排泄的鸟粪,水池里的水依旧清澈却毫无生气。德拉科熟门熟路,自顾自的走在前面,哈利一声不吭的跟着。直到他们靠近了高大的城堡,才看见门口靠着一个身穿浅色袍子的身影。


“母亲。”德拉科开口唤道。


纳西莎捂住了嘴快步走下了台阶,一把抱住儿子,“德拉科,我亲爱的。”


哈利站在原地正无所适从,纳西莎抬起了头,从德拉科怀里离开。


“哈利,很高兴见到你。”


“我也一样,马尔福太太。”哈利微微颔首打招呼,德拉科下意识回头看了他一眼,没有说话。


三人一同往城堡里走去,哈利走在两人后面,看着德拉科笔直的后背和紧紧搂着母亲的手臂,直到走到了客厅才移开了眼神,心里的火早就消了大半。他冲二人点点头示意自己不打扰了,然后走到了窗边呆滞的盯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林,努力让自己没有存在感。


德拉科扶着母亲瘦削的身子坐到了沙发上,他瞥了眼窗边的哈利,尽力无视掉他的存在。桌子上摆着红茶,还有散发香甜气味的点心。


“吃点东西吧,”纳西莎松开了一直抓着儿子衣服的手,把漂亮精致的点心往德拉科面前推了推,“你知道我除了点心别的都不会做。”


“点心就很好。”德拉科小声说着,拿起松饼咬了一口,熟悉的味道充斥味蕾,即便胃里依旧因为酒精而灼痛,他还是故意大口咀嚼着,尽力表现得自然。


母亲的注视让德拉科胸口发闷,他这时候该说点什么的,小时候他总能为了想要的玩具成功逗得母亲开心,但是现在他好像失去了这种能力。


“你看起来瘦了,亲爱的,”纳西莎轻轻的抚摸着德拉科的头,看着比她高不少的儿子,“头发也有点长,真是越来越像你父亲了......你过得好吗?”


“非常好,”德拉科吞下嘴里的食物,毫不犹豫的说,“一切都好,我住的地方很安静,所以晚上总能睡得香。旁边有个花园,当然比不上咱们的花园,但是也很漂亮。我还认识了几个朋友......麻瓜朋友,都是品德高尚的人。”


纳西莎听到麻瓜这个词的时候顿了一下,但还是放心的点点头,“有朋友就好。”


德拉科在心里叹息,他看着母亲苍白又疲劳的脸,知道母亲从来就没吃过什么苦,而现在却要一个人守着一栋空荡荡的城堡整日胆战心惊的生活。


“波特在帮我们。”过了一会,德拉科硬着头皮开口,他看见窗边的人微微偏头,“这一切不会持续很久的,很快我们就能回到以前的生活了。”


纳西莎嘴角扬了扬,好像是笑了。


“回不去了,德拉科。恐怕无论结果如何,我们会不会进阿兹卡班,一切都回不去了。阿斯托利亚来看过我几次,她的父母决定取消你和她的婚约。”


“阿斯托利亚?”德拉科疑惑的皱眉,“我怎么不知道。”


“她的父亲虽然食死徒,但并没有参与过多少活动,战后又举报了不少巫师,现在算是洗的干干净净了,如今想要跟我们家撇清关系也是情理之中,”纳西莎嘴上这么说着,还是厌恶的皱了皱眉,“但是阿斯托利亚是个好女孩,如果婚约没取消,你们结婚以后肯定能相处的很好。”


德拉科不置可否,他对阿斯托利亚的好感仅限于“聪明漂亮”和“纯血”,恐怕对方对他也是同样的,但是大部分纯血家族的结合都不是为了爱情,而是为了血统延续。


“好姑娘多着呢,妈妈。”德拉科安慰着,“你都不知道我在街区里多受欢迎,他们说我是羊毛毡巷的莱昂纳多·迪卡普里奥。”


“谁?算了,反正你在哪都讨女孩子喜欢。”纳西莎忍俊不禁的摇了摇头。


哈利在一旁听了憋着笑摇摇头,心里为莱昂纳多感到难过。


“像你父亲当初一样,整个斯莱特林没有哪个姑娘不喜欢他的,英俊多金,还是级长。”纳西莎怀念的说着,靠在德拉科肩上。


“父亲眼光也好,娶了世界上最美的女人。”德拉科觉得自己嘴甜的本领又回来了,因为他听见母亲轻声笑了起来。


又是一阵沉默,纳西莎直起身来,理着德拉科的衣领,眼里带着一丝忧伤,“你跟卢修斯还是不一样的,无论长的多么像。你要更加善良,也更加清醒,看在梅林的份上,要是我们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能有你一半的清醒,就不会追随那个人,我们就不会沦落到......”


德拉科有些心虚,如果把自己至于那个时代,他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为了地位与金钱而追随黑魔王,或者单纯因为贪生怕死而追随他。


这时候纳西莎哽咽了起来,德拉科慌了神,他想开口,却被母亲打断了,“妈妈爱你,德拉科,你父亲也爱你,他只是不说.......但是你得知道他爱你。”


“我知道,我都知道。”德拉科不知所措的坐着,他觉得自己说话像个傻子一样笨拙。


纳西莎捂着脸不说话,她似乎在极力掩饰自己的悲伤,这分明是没有必要的,德拉科觉得自己太失败了,竟然让母亲在他面前都不肯表现出脆弱。


“我们本可以把你教育的更好,一切都可以避免的。我们都犯了错误,德拉科,或许我们真的罪有应得。”纳西莎的声音从指缝里流露出来,“你该走了,他们没给我们多少时间,是吧?”


德拉科搂着母亲,抬头看着哈利。哈利转过身点了点头,他不想打断这一刻,但是他们的确该走了。纳西莎也站起身来看着哈利,片刻后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和优雅。


“谢谢你能让德拉科来见我,我知道这不容易。”


哈利摇了摇头,不去看一旁失魂落魄的德拉科,“我会继续争取让你们见面的。请留步,马尔福太太。”


在门关上的时候,德拉科看见母亲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出神,眼里噙着泪水。而他已经从刚见到母亲时的悲伤演变得近乎木然了,婚约或是荣耀都无所谓,他只想要母亲过得快乐。


“她说错了,”德拉科自言自语般开口,“我才是罪魁祸首,如果我当初听她的话,听教父的话,食死徒就进不了霍格沃茨。”


“你别......”哈利想要插话。


“那样至少我可以少一条罪名,至少我可以陪在她身边。”德拉科走出了城堡,看着熟悉的一切,他搞砸了一切。


“那些过去的事已经没意义了。”哈利说。


“你来告诉我什么是有意义的,波特。”德拉科停下了脚步,罪恶感和绝望混合在一起冲刷着他,他的过去已经将他的未来毁灭了,“有什么可以挽回这一切?认罪?还是惩罚?或是你对我的羞辱?看在梅林的份上把你所有的手段都用出来吧,反正我活该被你羞辱。”


“这就是你眼里我一直在做的?”哈利不可思议的瞪着德拉科,“羞辱你?”


“难道不是?难道你是在拯救我还是什么?”德拉科嗤笑了声,“那你可真伟大,救世主,你就没想过我不配被拯救?”


哈利瞪着德拉科近乎扭曲的脸,努力克制自己的怒火,“你在激怒全世界唯一一个试图帮你的人,马尔福。如果你成功了,你会后悔一辈子的。”


说完哈利转身就要离开,突然被猛的扯了回来,然后再做出任何反应前,他被一脑门结结实实的撞在了鼻子上,顿时震惊的后推几步摔在地上,鼻子血如泉涌。


“揍我啊,波特。”德拉科变得近乎声嘶力竭了起来,“我是德拉科·马尔福,我把食死徒引进霍格沃茨害死了邓布利多!我在七年级的时候折磨学校里麻瓜出身的学生!我叫格兰杰和所有麻瓜出身的人泥巴种!我骂你是没妈的......”


“砰”的一声,一道咒语从冬青木魔杖里射了出去,德拉科被猛的击飞到半空,重重摔进了水池里。哈利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,喘着气擦掉鼻子流出的血,他无动于衷的看着德拉科在水里扑腾,直到没了动静才走上前去。


德拉科被咒语击中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着,他一瞬间还以为波特会愤怒的扔个阿瓦达索命咒给他呢,而他的确有一刻为此而恐惧,但是“死在波特手里”这个念头让他感到满足和解脱。池水冰凉让他全身都刺骨的疼,他静静地沉在水池里,睁开眼透过清澈的水看见绿眼巫师走过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,阳光在水里波澜着洒在了身上。


在这期待许久的疼痛下,德拉科紧紧闭上眼睛,谢天谢地,要不是有着一池子的水淹没了他,一切就会被救世主发现并嘲笑--德拉科·马尔福竟然哭了起来。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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